粘液的浪漫

去魔都看话剧的时候,顺便看了两个展,Thomas Feuerstein的Psychoprosa和艾未未等人的合展Daily Formalism(每日形式)。

一个人顺着地图,穿梭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里,走着走着才发现Psychoprosa就在M50里。每次都要找很久的M50,这次却在走出地铁站不久就到了,总觉得和记忆有些脱节。正要开始惆怅的时候,这个诡异的装置艺术展及时的调动了体内的安多芬分泌,让人很快沉浸在了这个夹杂着菌菇、粘液和各种器皿管道仓储的科幻生物实验室里。

预习过Thomas Feuerstein的作品,就知道这是一位热衷于将科学幻想与生物学相结合的脑洞怪咖。而这次的Psychoprosa更是展示了从菌菇和绿藻中萃取并不存在的致幻物质Psilamine并制造粘液的过程,从昏暗的温室到传输液体的透明管道,从收集发酵气体的试管到最后容纳粘液的巨型玻璃器皿,一系列仿佛充满科学实验性却又超自然的过程被淋漓尽致的记录了下来:菌菇们和绿藻们被捆绑在不同的器皿中,一边面带潮红的阵阵娇喘,一边被不间断地榨取着「脱磷酸裸盖菇素」和「多巴胺」用以合成Psilamine,而被榨干之后的菌菇们和绿藻们则被用来生成粘液史莱姆。

整个展区整洁、静谧却又充满了诡异的氛围,各种器皿中流动的液体和气体似乎正在通过某些神秘的反应发出听不见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极了中世纪的神秘巫术;而各种指针在标准值之间跳动,又仿佛是一场正在精密计算下按部就班进行着的巨型实验。看着看着,就会沉迷其中,仿佛自己也化身为一朵即将被榨干的菌菇,一边享受着阵阵高潮,一边化为粘液走向消亡……这么一想,整个氛围顿时都浪漫了起来呢(并没有)……

展区不大,尽头是几座巨大的玻璃器皿,粘液作为实验副产物被抽取到其中,并肆无忌惮的从器皿的缝隙中流淌、挂汁,凝固在空气中。这些被人类生产出来的粘液就这样张牙舞爪的与人类对视着,仿佛在对这些自称造物主的家伙们宣示着主权。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但却充满了一种难以捉摸的失控感。

也许,这就是所谓粘液的浪漫,所谓灵幻的叙事诗。

最后顺便提一下Daily Formalism吧……话说艾未未最近各种蹭展,但是作品却大多仅仅停留在聊胜于无的水准上,因此比起这个主打艾未未的综合展,Bank Gallery所在的大楼更加值得品味。这幢建于1925年的大楼位于香港路59号,由建筑师过养默设计,1949年之前一直作为上海银行公会大楼使用。如今,除了Bank Gallery,很少有机构在此办公,大多空间也都处于房门紧缩的状态。但尽管如此,其中的窗舷、灯饰、吊顶都流淌着历史的气息……想一想,整个氛围又顿时浪漫了起来呢(强行点题)……

以上。


「温室(Greenhouse)」里的绿藻们围绕着灯管游走着,享受着来自光合作用的高潮……


比起绿藻们,同样是「温室」中的菌菇们就显得拘束很多,他们被固定在器皿中痛苦的呼吸,玻璃都被他们吐出的气息打湿……


随后,温室中的绿藻将进入这一道「门(Gate)」,提取出的「氨基酪氨酸」将在之后的工序用以进一步生产「多巴胺」。此外,在这里,还会净化出大量的纯水。


在「实验室厨房(Laboratory Kitchen)」,玻璃器皿「P先生(Mr P.)」正和「D女士(Mrs D.)」一起,分别从菌菇和氨基酪氨酸中榨取生产脱磷酸裸盖菇素和多巴胺,两者合成的分子Psilamine则在玻璃器皿「婴儿PSI(Baby PSI)」中。


被榨干的菌菇和绿藻们一部分被输送到「冷却室(Cooling Chamber)」罐装冷藏,而另一部分则通过管道传输到这里的「工厂(Factory)」,他们形成粘液被水泵抽取到巨型的玻璃器皿中。


然而「工厂」里的这些巨型的玻璃器皿并不密封,于是累积的粘液就一点一点从缝隙中渗透出来,垂挂、凝结,呈现出一种末世的诡异感。


Bank Gallery的窗舷还保留着民国时候的模样,洋溢着浓郁的古典主义风格。


艾未未的自行车装置「艺术永久(镀金不锈钢自行车)二(Forever (Stainless Steel Bicycle in Gilding) Duo)」……嗯……就还好……


梁慧圭用铃铛制成的发声的「半月类型一——轻大型#20(Sonic Half Moon Type I – Large Light #20)」还不错,挺美的。


瞎眼Bonus是在Bank Gallery里的无意义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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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d Don’t Leave Me by Highasakite from Camp Echo

道岔万象

清明长假全部泡在了魔都各大展馆里了,毕竟这种没事就可以逛逛展,开开眼,拍拍照片打打脸的假期生活已经期待了几个月了。至于在那么多艺术展中,究竟哪些值得好好转一转?相信我,首选一定是黄永砯的「蛇杖III:左开道岔(Bâton Serpent III: Spur Track to the Left)」和Olafur Eliasson(奥拉维尔·埃利亚松)的「Nothingness is not nothing at all(无相万象)」。

提到黄永砯,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厦门达达」。作为当时中国艺术界最前卫、最激进、最反艺术团体中的核心人物,如今的黄永砯依旧保持着这份与时俱进的先锋性与抗争性。位于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蛇杖III」是黄永砯继2014年意大利国立二十一世纪艺术博物馆(MAXXI),2015年北京红砖美术馆之后,第三个以「蛇杖」为主题的个展。

虽然展出以「蛇杖」为主题,但是在我看来,整个展览最让人感到震撼的不是「蛇杖」本身,而是一系列以无头动物或兽首标本为主题的装置,包括一进博物馆就可以看到的「头」,以及一楼展区的「马戏团」和「布加拉什」。强烈的末世氛围和诡异魔幻风营造出的压迫感,让人头皮发麻,喘不过气来。主宰和被主宰,权威与抗争,这些元素弥漫在动物血红色的断颈和安详的姿态中,冲击着视觉,刺激着感官。

相比之下,丹麦著名装置艺术家Olafur Eliasson的中国首展「Nothingness is not nothing at all」就显得温和许多。整个展以装置艺术和雕塑为主,大多展品都将焦点瞄准了对声、光、色变化的捕捉,在不断变换的光影色彩中,这些装置都营造出了强烈的空间感和时间感,虽然算不上震撼,但是富于交互性,创意十足。另外,我还得特别安利影像室的「Your embodied garden」,这是一段9分23秒的行为艺术影片,机械舞者出身的艺术家Steen Koerner在苏州网师园和狮子林园旁若无人的扭转着自己的手臂和身躯,仿佛在模仿那些造型各异的岩石和盆栽,不时经过的路人和园林师让整个影像充满趣味,一动一景竟也呈现出了想象不到的文艺清新范儿,让人不禁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我去过的苏州园林有这么美吗?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见图!


「头」,截段的火车车厢和铁轨上散步的无头动物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马戏团」,在帐篷形状的竹笼中央,木质巨手牵引着猴子骨架,而15只无头动物平静的散落在竹笼内外。


「布加拉什」,汇集了兽首的山坳,绕到展区的角落背面才能看到这一幕,还是非常震撼的。


「布加拉什」,红色的布覆盖住断颈,虽然不血腥,但是依然是满满的猎奇感。


「Bridge from the future」,通过不锈钢和黄铜模拟虫洞的漩涡,在中心凝视,仿佛能看见未来(误)……


「Seeing plants」,在不同角度的镜面折射下,可以看见仙人掌的各个角度,随着光线的变化,镜面也呈现出不同的光折射。


「Your plural view」,Olafur果然很喜欢镜面,又是一个可以看死角的装置……


「Infinite colour double polyhedron lamp」,散发着迷人色泽的LED灯。


「Round rainbow」,灯光通过转动的环,形成各种美妙的光影变幻,在某个时刻,就会在墙壁显现环形的彩虹。


「Your silent running」,黑暗中的频闪灯将一切都变成了定格动画一般的存在,包括落下的水滴。


「Beauty」,「Beauty」不是我,而是在灯光下呈现曼妙色彩的水帘……

对了,最后推一首氛围感不错的单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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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unting by Gallant from 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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